长越国皇宫。

后宫清月轩中，因着紫明帝不爱漆黑夜色，案上点着一盏灯，卓灵悦借着光望了一眼熟睡中的人，只着了单衣便起身至了窗口处，望着眼前月光下的秋色，算着，今夜紫明帝已是本月第几次过来。

以往，一月只有初三、十五过来的紫明帝，这两个月，倒是来得频繁，尤其本月，今日不过是初十，他却已是第五次住下了，前两日皇后与众妃看着自己的时候，已然多了戒备。

这在后宫中，常有的临幸，必然是一件能将后宫翻天覆地的大事，紫明帝岂会不知？若是真不知，前头过了的五年时光，他何必算着日子来后宫，占着雨露均沾的名份，至今除皇后外，无一人得了孩子，若还是不知他用意，便是真傻了。

适时，门口多了声响，不多时，身边多了一人，卓灵悦并未回头，便吩咐了一句。

“书房的灯点上，我看看书。”

“娘娘，皇上……”身边宫女望了一眼素色屏风之后榻上之人，盼着娘娘不要如此的不在意皇上才是。

后宫生存，少不了争宠，这眼下，倒是多了几分的机会，哪晓得娘娘一日不争，便日日不争，时常不将皇上放在眼中，清冷得很，倒是皇上，偶尔过来说说话，这几月，是对娘娘上心了不少，此番机会，把握了便……

卓灵悦望着月色，往后挥了挥手轻言一句，“殿下睡了，切勿扰了他，你先下去，我随后便来。”

昭昭离开，心中不免为自家娘娘心疼，不争，在这后宫中，如何自处？

卓灵悦端端站了一刻钟，这才从窗边离开，只是，拿了袍子尚未过屏风，身后便多了一人，嘴角溢出一丝无奈，眼中确实温和不少。

下一瞬，后背上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，卓灵悦浅浅道着，“皇上怎么醒了？可是臣妾惊扰了您？”

“爱妃要去何处？”

紫明帝眼中犀利褪去，慵懒得很，深沉低哑的音由头上传来，摸着了怀中人手上的凉意，不免怒了几分，“朕竟是不知瑾妃喜爱月色到了这般？”

身后之人抱得更紧一些，卓灵悦倒是更加放松，手覆上他的，也不回答他的打趣，“皇上，臣妾近来夜间着实睡不大好，担忧扰了皇上，皇上可否……”

卓灵悦转身，抬眸望着他，俊朗外表，是这世间难得的美男子，只是，心思过于深沉，这一点，她着实不敢恭维。

“可否什么？”紫明帝眼中的警告意味，卓灵悦见着了，依旧将话道了出来。

“皇上可否，换一宫休息，臣妾着实……皇上……”卓灵悦身上一阵颤栗，委屈了不少。

紫明帝竟然直接亲了自己的耳际，他……

“爱妃此言差矣，有朕在，你睡不着，便是对朕的怀疑，也罢，今夜朕尽力些。”

卓灵悦一阵羞色上脸，紫慕帝抱了人便往床榻走去。卓灵悦羞色下眼神似水平静，计划终究是要上手了。

紫明帝倒是眼中更是欣赏，这些年，六宫中只有这瑾妃一处不爱争抢，不爱热闹，日日见着她，都是书不离手，问她几句，她只道是解闷。能看出他待后宫的态度，且一再的避着自己的女子，他倒是上心了几分，只是，她有分寸，自己将她放在玉心身侧，也是好的。

过了几日，每每思及五日前的那夜，清晨，皇帝误了早朝，自此，卓灵悦的清月轩中，多了一波一波的人，不过，除了位分比自己高的，她是一律不见的，烦得很。

紫明帝慕沚此番的捧杀，卓灵悦倒是给了他十分的敬佩，为了秦玉心，真真不择手段了。

不过，今夜一过，这天下，再无卓灵悦了。

“昭昭，我有些饿了，你去御膳房给我熬一份银耳粥来，可好？”卓灵悦惦着手中的书册，将昭昭支了出去。

“是。”昭昭不疑，娘娘夜里饿了的时候，是会想要吃些宵夜。

昭昭离去，卓灵悦便将手中书册放下，这些书上全数染了植物油脂摸起来，很是舒服，昨日皇后命人送来的，说是见她喜爱读书，便誊了几份上好的送她，以免伤手。

如此，她既给了自己机会，今日，就别怪自己下手狠了些。

清月轩的下人都住在偏房，被她都给差下去了，卓灵悦将手中的油灯拿在手中，放倒，大火立刻蔓延开来，她的书房，什么都不多，只有一样最多，书。且书是易燃之物，她自然要好好利用才是。

“昭昭，你我主仆之情，到这便结束了。”

卓灵悦望着火势蔓延，身后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，来到身侧便直接跪下。

“宫主，已经准备好了，随时可以离开。”

“好，门口的火，烧大一点。”她不想任何人在这一场火中丧生，除了她自己。

“是，宫主。”

卓灵越不带一丝的留恋，直接迅速的从地道中离开，身后有人将一具女尸放好，她离开，身后的人便一点点的将土添上，五年的后宫生涯，在二十三岁这一年，彻底结束。

昭昭熬粥过半，听闻清月轩着了火，便弃了粥，直奔清月轩。

到了清月轩的时候，紫明帝也到了，只是，他冷冷站在门口，盛怒之下脸色不见任何的表情，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地上跪了一地的人。

“昭昭，过来。”慕沚瞥眼见了要冲上去的昭昭，一声令下，身边众侍卫将人带了过来。

昭昭跪在地上，早已声泪俱下，自己一时疏忽，竟然让清月轩着了火清月轩众人跪在地上，唯独不见瑾妃娘娘，只怕，人还在里面的。

“皇上，奴婢万死……”昭昭自是愧疚不已，心中只剩了难受。

慕沚眼中清冷，眼底怒气不减，“瑾妃出事时候，让你去熬粥了？”

“是。”

慕沚正要发落，身边有侍卫抬了尸体过来，“皇上，瑾妃娘娘找到了，只是，已经没了气息。”

“火灾缘由？”慕沚按住怒意。

后宫发生火灾，竟无一人提前禀告，到了这火灾蔓延，无法挽回之际，才……

“回禀皇上，众侍卫寻着娘娘的时候，她已然躺在书桌边上，桌上的烛火倒下点燃了书房中的书，因而引起不可挽回的火灾，娘娘极有可能是受了伤，且娘娘桌上的书……”

烛火倒了？卓灵悦受了伤？慕沚手紧紧握着，不过是几日的恩宠，便有人动手，这背后之人，倒是真的胆大包天。

“书如何？”慕沚追问。

侍卫自然是赶紧把自己查到的信息禀告，“娘娘的书，是用的宫外的植楠纸，这种纸，自带油脂，及其易燃，难免火势更快。”

“宫外的纸，宫中为何会有？”慕沚挑眉，宫外的东西，宫中为何会有？卓灵悦父亲已经告老还乡，谁送她的？

昭昭上前，愤慨说着，“前些日子，皇后娘娘见我家娘娘爱书，便送了植楠纸誊好的书过来，这几日，娘娘看的都是这些书。”

慕沚怔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