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友一句话，让外婆跳河自杀了。

事后，他拿着戒指眉飞色舞跟我求婚。

「晴晴，你没了累赘，我妈肯定会同意你进门了！」

他妈也在一旁呵斥我。

「你们家那痴呆老婆子，活着都嫌丢人！哭什么？晦气！」

好在老天开眼，我穿回了外婆自杀的前三天。

01

收到外婆死讯的那天，我正在2580公里外的男友家过中秋。

饭桌上，男友跟他的家人正聊得热火朝天。

我插不进话，只能转头尴尬地看着电视。

电视里正播着那首耳熟能详的《但愿人长久》，这是外婆最喜欢听的一首歌。

往年的中秋节，我都会跟外婆一起过。

可自从楚航去了我家，对外婆下跪发誓，说会照顾我一辈子后。

外婆就一直催我来见家长。

我解释了好几次，男人的嘴不可信。

可外婆却觉得，他都能下跪发誓了，一定是个真诚的孩子。

要是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，她就要跟我断绝关系。

小老太太脾气倔得很，我只好答应。

可这会刚拿起筷子，我却看见楚航的奶奶躲在厨房里，自己端着碗吃剩菜，连桌都不能上。

我下意识朝楚航看去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。

正大块朵颐享受着他妈给他剥的虾。

我顿时没胃口，心情有些烦躁。

外婆这会一个人在家，不知道吃饭了没？

会不会又忘记怎么开电视了？

我正操心着，急促的电话声响起，屏幕上亮起大大的两个字「外婆」。

莫名地，我的眼皮疯狂跳动。

为了掩盖这一瞬间的不祥感，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
「外婆，想我了吧？就知道你会忍不住给我打电话的，中秋快乐么么！」

我离开饭桌来到阳台，对着手机连亲了好几口。

可电话那头，却传来警察严肃的声音。

「是赵安晴吗？你外婆出事了，麻烦你尽快回来。」

啪——

我的手机掉落在地上。

02

警察说，外婆可能是痴呆发作，自杀了。

三天前，她一个人背着装满碎石的儿童书包，一头跳进了村口那条河里。

尸体被泡得肿胀，直到她背上的书包带滑落，才浮出了水面。

那条河晚上没啥人经过，是因为今天中秋节，村里点了不少烟花，照亮了河面。

尸体才被路人发现，报警捞了上来。

听完这些，我愣在原地好久。

无限的悔恨涌上心头，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。

我为什么不陪着外婆，要听她的话来楚航家里过节？

我哭着蹲下身捡起手机，手指颤抖地打开抢票软件。

可因为过节，订票页面一直是清一色的红色缺票。

两千多公里，十个多小时的车距。

像是一道天堑，横亘在我和外婆中间。

我愤恨地捶打自己，哭声越来越大。

客厅里的楚航终于发现了我的异样。

他慌张从桌上抽了几张纸，跑过来擦拭我脸上的泪。

「晴晴，你怎么了？」

我浑身瘫软地倒进他怀里，呜咽着开口。

「楚航，我没有外婆了。」

他愣了一会。

随即，我清楚地听到他喉咙溢出类似惊喜的低呼。

我也愣了。

03

可楚航的反应稍纵即逝，像是我幻听了。

他干咳一声，低声安慰我。

「乖，你外婆年纪大了，始终会有这么一天的。看开点，外婆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对不对？」

楚航说完，手一下下轻拍着我的背，像外婆小时候安慰我一样。

可他的掌心冰冷，不及外婆一分温暖。

我下意识僵硬地从他怀里退开。

楚航没有发现我的异样，他扶着我坐在阳台边上的椅子上，宠溺得摸着我的头。

「你换个角度想，你现在没了累赘，我妈肯定会同意你进门了！我终于能娶到我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了！」

他说着，从怀里掏出了戒指，熟练的单膝跪地。

像是为此准备了许久。

客厅里，楚航的父母也看了过来。

她妈脸色不太好看，但到底没再阻止了。

可我却觉得讽刺。

累赘？

也对。

在他和他父母眼里，有间歇性痴呆的外婆就是个累赘，是拿不上台面的亲家。

现在累赘没了，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应该高兴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只见那枚戒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，一如外婆期许的眼神。

「囡囡啊，外婆盼了二十年，就想看着你出嫁。我们囡囡那么懂事漂亮，一定能嫁个好老公。」

好老公？就他楚航？

呵。

我冷笑，抬手将戒指连带着首饰盒丢到他身上。

「这婚你跟别人求去吧！我要回去给外婆送葬。」

我说完，低头给黄牛打了一千块钱，让黄牛帮我抢票。

楚航表情凝固，他妈妈最先开口。

「你有病吧？别给脸不要脸！」

他妈蹲下身心疼得捡回戒指，一边吹着戒指盒上的灰尘一边大骂。

「你外婆一个痴呆老婆子，活着都嫌丢人！我们家楚瑶明天要出嫁，你可别害她沾上这种晦气——」

她没说完，我抬起头冷冷盯着她。

「你不也早晚得死？你怎么不嫌自己晦气？」

04

听到这话，楚航的妈妈怒了，狠狠的将手拍在桌上。

「你个贱人，敢咒我死？」

楚航也脸黑如墨，他站起来大声呵斥我。

「安晴！你在胡说什么？快给我妈道歉！」

我冷笑，挺直背杆跟他对视。

「那你让她先跟我外婆道歉！」

楚航妈妈听到这话，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？

「让我给那老太婆道歉？我呸！」

「装什么呢，你妈跟你外婆那种女人，死了就是报应！要不是算命的说你能旺我家楚航，你真以为你不要彩礼，我就能让你进我们家大门？」

楚航妈妈的声音尖利又大声，一直躲在厨房里的奶奶吓得关上门。

我想回骂她放什么狗屁，可耳朵嗡嗡的。

幼时乡里邻居们的冷嘲热讽，像是突破了外婆构筑的高墙，再次在我耳边响起。

我妈以前，是个在肮脏的小巷发廊里赚快钱的女人。

而我，是她和某个不知名的客人，忘记措施之后的产物。

她不忍心流掉我，挺着大肚子回乡下了。

可这一回，连带着早年丧夫的外婆，名声也被败坏了。

「小野种，长大了指不定和她妈一样，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坯子。」

「还有她外婆，是个克夫克子的，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！」

在这数不清的嘴刀子里，我妈在生下我的第二天自杀了。

她死后，外婆才从她床单底下的一张诊断书，得知她得了乳腺癌。

如果不赚快钱，她没有两年可活了。

「这样也好，走得痛快了……」

外婆拿着诊断书喃喃说着，可身形却逐渐变得佝偻。

后来，我看到妈妈诊断书背面的遗言。

她还在纸上画了个笑脸，表情如释重负。

她告诉我，外婆早年丧子，中年丧夫。

如果老年再丧女的话，村里人又要骂她克子了。

「囡囡，妈妈是自己走的，那些人应该怪不到你外婆头上了吧？」

「囡囡，妈妈给你存了点学费，你要好好读书，听外婆的话，长大了要保护好外婆哦！」

可我好没用。

我没能保护好外婆。

现在她一个人躺在警察局冰冷的停尸房里。

我却只能在这两千多公里外的地方干着急。

这一刻，我开始发疯了。

在楚航一家震惊的目光里，我掀翻了餐桌。

05

楚航家客厅能砸的都被我砸了。

临走前，我顺手带走了那盒被随意堆在鞋架上的月饼——

那是外婆亲手做的，让我带来的见面礼。

基于礼貌，在踏出楚家大门前。

我勉强给楚航妈妈留了两句好话。

「阿姨，祝您找到一个像您这样的儿媳妇。」

「还有您女儿，找到一个像您这样的婆婆。」

楚航没有追出来。

倒是他妈追到了楼梯口，在我身后破口大骂。

06

在黄牛的助力下，我搭上了最近一班的高铁。

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现代科技不够发达，车为什么这么慢。

到了警察局，看着眼前那盖着白布的躯体。

我又被定在了原地。

「这是你外婆的遗物，你一起带回去吧！」

透明的标本袋子里，破旧的粉色背包上，水性笔画的涂鸦已经有些模糊不清。

恍惚间，我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。

我从小就是个被村里小孩排挤的小哑巴。

其实我没哑，我只是不想说话。

外婆也知道。

为了鼓励我，她经常“加班”。

半夜十二点跑进县城捡瓶子，只为了凑钱给我买这个新书包。

「马上开学了，别人有的，我们家囡囡也要有。」

我高兴坏了，在书包上画了两个小人，一个是她，一个是我。

最后才小小声开口，「外婆要永远陪着囡囡！」

外婆听到我终于肯说话，激动地把那只养了三年多的大母鸡给宰了。

当天晚上，我一边啃着大鸡腿，一边外婆外婆地叫得欢。

外婆也不厌其烦地应着。

可现在。

代表外婆的涂鸦小人已经被河水泡模糊了。

我抱着书包，哭到昏厥。

……

再次醒来时，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。

我看了眼屏幕，上面显示着楚航两个字。

我顺手按下了关机。

昨晚，他就给我打了很多电话，发了很多短信。

内容无一例外，都在指责我辜负了外婆的期盼。

他说，「你还不懂吗？外婆做的一切，都是希望你能过得更轻松，更幸福啊！」

幸福？

呵，我要是真嫁进他们家，才是不幸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