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

「恭迎雨神娘娘功德圆满，历劫归位！」

我本是王母最年幼的女儿，天道册封的雨神。

万年前神魔大战，尚在孕中的母后遭了暗算，腹中的我也因此伤了根基，神魂不稳定。

只能下凡历劫，方能重塑神魂。

而京墨，便是我千年来在凡间最后的劫难。

可当初京墨杀我之时分明设下了灭魂阵，是谁替我破开了锁魂阵？

08

我从母后那借来了可以观测人间的乾坤镜。

双手掐诀拂过镜面，我剜心而死那日的事儿便一一浮现。

「这就是仙门最杰出的弟子？」

将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，眼神轻蔑的看着京墨：

「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仙者，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道貌岸然啊！」

乾坤镜前，看着浑身魔气肆虐，眸色漆黑如墨的将离，我不由得愣了愣神。

他不是仙门的掌门么？

怎么会好端端的堕了魔道——

09

与将离初遇之时，我十七岁。

我上山采药，偶然闯入了他的洞府。

将离面色苍白如纸，一袭白衣也染上了斑斑血迹，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。

我动了恻隐之心。

爹爹曾经和我说过，「修仙之人，心怀天下，博爱苍生。」

而将离洞府里摆放着的凡人祭祀的物件，也全都萦绕着丝丝虔诚的感激和信仰之力。

我用了自己的心头血，救下了走火入魔的将离。

而清醒之后的将离也没有令我失望。

他一眼看穿了我是千年人参精所化的药人，可看我的眼神却没有半点贪欲。

不仅替我施展了掩盖身份的术法，还千叮万嘱的告诉我以后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心头血的妙用。

而这话爹爹也曾和我说过。

但是我本来就是一株药材，为什么不让我救人呢？

可看着将离极为认真的神情，我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而从那之后，将离仿佛成了我的守护神。

我只要上山采药，他总会护在我身边，替我驱走山间的野兽和蛇虫。

偶然遇上山雨，他总会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法术，驱散漫天的阴云。

再到后来，我爹爹死了。

我遇上了京墨，便再也没有见过将离。

而当初的我还以为将离已经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了，没想到却是堕了魔。

10

我不禁有些愣神，而乾坤镜中的画面却仍在继续。

将离抬手挥剑，劈开了灭魂阵，而我的真灵得以顺利脱困飞升。

再一挥手，将离手中的仙剑已经指向了京墨。

京墨眼神之中闪过惊惧，仓促之间挥剑抵挡，却径直被从空中扫落。

「整整七年，如果你还是这点本事的话，就以死向花楹谢罪吧！」

说着，手中仙剑便朝着京墨的喉咙刺去。

就在我以为大仇得报的时候，京墨却举着我残存的尸体挡在了身前。

「你要是杀了我，我就让花楹死无全尸！」

顷刻间，将离眼中的怒火仿佛凝结成了实质。

可下一秒，凌厉的剑光却在我尸身前半寸，戛然消散——

将离咬牙切齿的盯着京墨，「把花楹的尸体交出来，我饶你不死！」

然而京墨却忽然笑了。

许是见自己的威胁弃了作用，他也变得大胆起来，眼神嘲讽的看着将离：

「呵呵，堂堂仙门掌门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药人动情？」

「可若是花楹知道你堕了魔，会不会讨厌你呢？」

说到这，京墨忽然停住，嘴角挑起一抹得意的笑：

「而且你如今堕魔，也是因为我趁你不备偷偷换掉了你修炼的凝神香哦！」

乾坤镜前，我看着这一幕睚眦欲裂。

若非其是上古神器，只怕此刻已经被我捏碎了。

将离眸色冰寒，死死的盯着京墨，一字一顿「我再说一遍，把花楹的尸体交出来！」

可有了我尸身作为倚仗的京墨却不为所动：

「口口声声说为了花楹复仇，如今却用着她最讨厌的力量！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？」

「反正如今你也已经堕魔，不如自毁修为，我或许会成全你！」

随着京墨的声音落下，我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。

「靠，这狗男人简直不是东西！」

「如今凡间的男子都这般不要脸吗？」

「将离这小子可别干傻事啊！」

不知何时，我的几位哥哥也站在了乾坤镜前。

此刻也全都神色紧张的盯着将离。

「花楹不喜欢魔，我就算是毁了这半身魔力又如何？」

在京墨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，将离朝自己胸口狠狠拍了一掌。

随着魔气消散，将离的气息也变得有些萎靡。

「哈哈哈，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你这种蠢货！甘愿为了一个死人放弃到手的力量？」

「傻子！」

京墨笑了，乾坤镜前的我也忍不住骂了将离一句，可内心更多的却是担忧。

「既如此，那你再给我嗑三个响头！」

「你——」

将离死死的握着拳头，可瞧见京墨手上运起的火焰，最后却又无力的松开。

看着他双膝缓缓下跪，一个又一个的朝着京墨磕头，我的心只觉得阵阵刺痛。

「呵呵，什么仙门掌门，还不是我面前的一条狗？」

得意的京墨将我的尸体朝着将离扔去，背后却悄然运起一道掌心雷，狠狠地拍在了将离的心口。

「你们一起去死吧！」

随着烟雾炸开，原地出现一个深坑，京墨面色阴沉的站在坑里，却不见了将离的身影。

11

乾坤镜里，将离因为堕魔被彻底逐出了仙门。

京墨却因为吞了我的「药心」修为大涨，加之除魔有功，成了新一任的仙门掌门。

而成了掌门之后，京墨便更改了许多仙门的门规。

不仅把将离塑造成了无恶不作的魔头，更是把除魔卫道守护苍生的仙宗变成了欺凌百姓的魔窟。

原本一心向道苦心修炼的仙门弟子，也纷纷效仿京墨，研究各种各样的修炼捷径。

人间无数已经化形行善积德的精怪惨遭虐杀，不仅被剖了心血，还被灭了魂魄，彻底断绝了轮回之机会。

京墨更是借着招收弟子的名义，从山下收纳了无数的少女，美其名曰「入室弟子」。

我那几个掌管雷电的哥哥本就脾气暴躁，更是被京墨这番天怒人怨的行为气的连续几日都未曾睡个好觉。

曾好几次跪在母后的宫殿前请求下凡，可全都被母后以「仙神不得轻易干涉凡间之事」驳回了。

几个哥哥不服，可却无能为力。

当初天道初开，母后便定下天规禁止仙神私自下凡，违者会被剔除仙骨贬为凡人。

几个哥哥有气无处撒，以至于那段时间凡间的雨季，雷电之声都显得格外的响亮。

而我虽然有理由下凡了结因果，可我罢工了万年，神职之内早就堆积了无数的公务，却也没办法因为一己之私玩忽职守。

12

乾坤镜内，百姓的怨气已经凝结成了实质。

而只要这铺天盖地的怨气冲上天庭，天道自然会允许我几位哥哥下凡执行天罚。

然而我在天宫等了十日，天宫之中仍然一片祥和。

难道京墨良心发现了？

我直觉有些奇怪，透过乾坤镜看去，却发现凡间的怨气始终维持在一个恒定的范围，就好像有什么存在不停的吸收着这些怨气。

可这些怨气乃是天地之间最为恶毒的能量，就算是魔也避之不及，又怎么会有人吸收呢？

我沿着怨气消散的方向不停的查找，最后发现竟然是秋桑——

「系统，还有多久能吸收足够的怨气？」

可她明明只是一个凡人而已，那所谓的「系统」又是什么东西？

我又用乾坤镜观察了秋桑几日，可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。

13

天上十日，人间百年。

乾坤镜里，人间无数的精怪惨死，百姓民不聊生。

「靠，我实在受不了了！」

「这些年，那些凡人日日夜夜在我的神殿里祈求，祈祷的声音听的我心都快碎了！」

明明是长生不死的神仙，此时我的几位哥哥却眼窝深陷，仿佛苍老了十岁。

而大哥雷声的脾气最为暴躁，「去他娘的的劳什子天条！」

「当神仙的连守护苍生的职责都没办法完成，还当个屁神仙？」

二哥风神性子最为温和，此刻也红着双眼，「不就是剔除仙骨吗？只要能干掉那个狗东西，人间就此安宁，也算是值得了！」

风无处不在，他听到苍生的祷告也是最多的，也最能感受凡人的苦楚。

而就在他们准备冒着违反天条的风险下凡的时候，消失了百年的将离忽然出现了。

此刻的他已经彻底蜕了仙壳，浓烈到几乎实质的魔气，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黑色。

「残喘百年，如今便是你的死期！」

只一招，不可一世的京墨便从空中被狠狠地拍落，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深坑。

「将离，你怎么还没死？」

挣扎着从坑底爬出来的京墨，浑身止不住的战栗。

「你彻底堕魔了？」

将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，「仙如何？魔又如何？」

「这天地既然不仁，覆灭了这天地又有何妨？」

挥手间，澎湃的魔气再次朝着京墨呼啸而去，宛如死狗一般将他死死的压在地上。

仙门掌门却被一个魔，按在地上摩擦。

看着周围弟子异样的眼神，京墨又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？

「这是你逼我的！」

心下一横，直接咬破了舌尖，指尖虚空凌点，便刻画出了一道繁杂的法阵。

「请神阵？」

将离挑了挑眉，语气却仍旧淡漠，「区区仙神又有何惧？」

「若你请神，我便屠神！我倒是要问问，这些仙神可曾见过凡间这百年的疾苦！」

京墨不语，却也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。

口中不断的念诵着冗长的请神法咒「凡人京墨拜请雨师，借云雾，锁魔尊！」

好家伙？

雨师——

要是没听错的话，京墨请神是请到我头上了？

我神色有些古怪，尚且来不及多想，冥冥之中的契约已经完成，径直将我送入了凡间。